随后嗤笑道:“她自己不明不白,同呢D女人有咩分別。咩嘢珍珠,話唔定都喺雞,阿栋唔好俾人呃呀。”(她自己来路不清不楚的,和这些女人有什么区别。什么珍珠,说不定也是只野鸡,阿栋不要被骗了。)吴珍珠嫁作广东妇后,已听得懂大半白话。站在门外没出声,转身回到家。林栋那日到家不算晚,进门看屋内黑蒙蒙,打开吊灯,
周若栗在职时,随身备有两支手机。
一部是水果机,自己的。公司配给她的,是北美品牌的商务机型,以独特的电子邮件系统著称。
离任清单上,她勾选了保留工作号码这一项,与后勤同事去通讯公司办理了过户。
周若栗用这个号码申请了新的媒体账户,短视频以及公众号。
对她来讲,最头痛的是开始。作为一个了无新意的人,取名定调、设计排版都榨干了她贫瘠的想象力。好在她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。
等到做完首期,反而通顺了许多。
之后的选题,写稿,拍摄和运营,做完任务细分解后,她依照逻辑顺序,一步步的完成。
彼时处在短视频热度刚起来的阶段。她没有设定收益上的目标,没有考虑做带货和直播。
起先是纯粹的内容分享,简明轻快的底调很快收获了以前合作方的点赞。
或出于善意或处于观望,陆续转发了她的视频。在媒体和营销从业者的背书下,她的公众号有了一些知名度。
周若栗的生活又回到了规律的轨道,定期产检,居家有事做。和当初的预估一致,她仍然有能力安排好生活,继续走下去。
吴柏生开始了他的独居休假。
当年林栋带吴珍珠回家后,自然等待着天真小姐的不是什么好日子。
广州和海城的风俗有异有同。在那个年代,对于一个集合了国企裸辞、偷取户口本、与男人私奔的二十岁姑娘,看法是相同的。
事情走到这一步,林家吴家在误会中完成了一件事,让二人先领取了结婚证。
吴珍珠有苦难言,外界包括林家上下,都以为她已经珠胎暗结。就连自己的母亲,在她tຊ偷取户口本后也是失望至极,不再相信她的说辞。
好在尚存的新鲜感让林栋维持着耐心,吴珍珠把她的委屈暂咽下喉。
领证圆房不到两周,她就撞见了丈夫与酒楼女客调笑,肢体半贴。要知道林家和吴家还在为筵席安排而吵的僵持不下,她夜夜在悔恨自己毕生唯一的勇敢,偷了户口本私奔。
夫妻二人对于酒楼的生意插不上手,处于游手好闲,与长辈同住顿顿等饭吃的状态。
林栋在吴珍珠刚怀孕时,消停了一个月。随后的剧情毫无新意,夜不归宿,酒醉闹事。
林家老父老母在酒楼忙了一天,回家又听不懂哭哭啼啼的儿媳说的吴侬软语普通话。这样的日子,在儿媳转头控诉林父林母教子无方后,告一段落。林栋和吴珍珠搬出林家,移居别处。
这是另一段噩梦的开启。
林栋开始带女人回家。吴珍珠第一次堵到时,目瞪口呆后闹至痉挛,只得送医急救。林栋也有些后怕。可这种事情,哪里收的住手。
他压抑的太久了。追求吴珍珠的那一年,假模装样,始终在她这里没讨到好。
岳家不过是海城岛屿的一户小康家庭。摆起架子,只差没把手指顶到他这个外地人的头上,处处憋屈。大舅子吴启山更是斜眼看人,一个教书的能赚几个钱?
吴家人,算什么东西,凭什么敢对他指手画脚?
吴珍珠再美,也玩过了,孩子也生了。天天待在家里,明珠都要蜡黄。
林栋一天比一天肆无忌惮,直到吴珍珠被气得再次昏厥。苏醒后,去家姐林蓉那里接托管的小柏生,听到了亲戚间的谈话。
“阿栋嗰女人又嘈了?”(阿栋那个女人,又闹了?)
“珍珠身體唔舒服,冇咩嘢”(珍珠身体不舒服,没什么。)林蓉忙着算酒楼的账目,敷衍一句。
林蓉办公桌旁摆有一个大背椅和一个小板凳,小柏生低头在她身旁做作业。
亲戚摸着孩子的头,嘴不对心的说:“孩子可怜,有这种父母,天天读书都不安生。”
随后嗤笑道:“她自己不明不白,同呢D女人有咩分別。咩嘢珍珠,話唔定都喺雞,阿栋唔好俾人呃呀。”(她自己来路不清不楚的,和这些女人有什么区别。什么珍珠,说不定也是只野鸡,阿栋不要被骗了。)
吴珍珠嫁作广东妇后,已听得懂大半白话。站在门外没出声,转身回到家。
林栋那日到家不算晚,进门看屋内黑蒙蒙,打开吊灯,进入卧室见到吴珍珠的身影呆坐在床上。
没有理她,换了衣服打算再出去鬼混。妻子在背后死死盯住他,两眼一翻,摸出身下的刀,直扑过去。
当天,以林栋手臂划伤,见血见肉,外加吴珍珠送院暂告结束。之后的一周内,吴珍珠被确诊为双相情感障碍。
此后漫长的拉锯,演变至离婚迁户、柏生改姓。吴珍珠在这场大战中,看似胜利获得了她提出的所有要求,带走了林家当时的六代独苗,小柏生。实质上,过程中的不停刺激,反复发作,最终使得病情完全失控。泰半时光,人都是迷迷糊糊,终日沉沦在自我的世界。
可能,她自己也并不愿意清醒。
林蓉,严格来讲,她只是一个局外人。她在家里鸡飞狗跳之时,兼顾酒楼生意,还经常代为照顾年幼的侄子,全无什么可指责之处。
但她时不时在自问内疚。当年吴珍珠初到广东,她虽没有落井下石,斜眼看人,但也不喜欢这个弟媳。太柔弱了,怎么担得起将来林家主妇的责任。林蓉冷眼旁观,保持距离。
孩子出生后,吴珍珠渐渐和她越走越近,毕竟林蓉对她的态度已算是这个家最友善的了。
直到吴珍珠发病确诊,带走侄子,两年后她获悉柏生得了抑郁症。
当年如果她拉她一把,是不是会不同?林蓉苛刻的反省自己。吴珍珠本质不是恶人。
其实她拉得住谁呢,林栋就是谁也拉不住的野猪。
林家手头的资产随着时代洪流,向上攀升。其中有交易,建造和拆迁。在陪柏生签下海城店铺的长约后,她赶回广东处理一单交易。
有个偏远地块被收购,在财务报表上置换成了一笔钱和几栋楼。
柏生的人生前十年,基本是在爷爷奶奶和姑妈的跟前长大的。她讲述了幼孙在异乡的遭遇给林父林母听,大人造的孽,孝顺孩子跟在后面吞苦果。
经过和林栋的剧烈争执后,她划拨给到侄子城中村三层楼和一套远郊独栋。
柏生没有表态,他托说让姑姐代为打理。城中村的租金这几年从未动过,积攒在储蓄账户内,柏生把这张卡留在林蓉这,从不过问。
别墅定期有人做保洁,空关着。她原本预备吴珍珠和儿子同住的话,也清净点,不打扰到邻居。
没有想到,最终是柏生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了几年。
通讯软件中,周若栗和吴柏生没有互删账号,只是没有输入没有消息,没有联络。
她的头像相片换了,一幅莫奈的油画,礁石海景。
有长达一年的时间,他每天都要数次放大这张相片,用手指抚触屏幕,渡过整个长夜。之后的两三年,还是会这样,只是频率没有这么病态了。
他的外出极少,除了复诊配药,看望吴珍珠,基本就是在这栋屋以内。
要多谢幼时的朋友,现在的邻居,叶添光。两人是幼稚园加小学的同学,相同的年纪,他已成家生女。不仅经常来看望柏生,还带来新鲜生果时蔬。
他也曾感叹,当年最得意的小少爷柏生,现在孤零零一个人。
吴柏生是在离开海城的半年后,刷到了周若栗工作账户的视频。
这个沉默的头像原先是一束办公桌百合花,看到红点时,他颤抖的按下去。离开后,他没有得到过她的任何近况消息。
画面拍摄于周若栗家的厨房,摆设布局和以前相较有所调整。
整个视频很短,一分二十八秒。
吴柏生曾经无数次,反反复复观看到手机的电量耗尽为止。
时隔几年,直到他和周若栗再度相遇,他仍然能清晰地描述这个短片,记得她说的每一句旁白。
周若栗,穿着天蓝的长袖tee,浅棕的条纹围裙,招手问好。
“大家好啊,我是周周。今天和大家一起做快手版的家庭叉烧肉。”
仅在脸部开了卡通特效,可爱的毛绒熊头像替代。他完全能想象她甜甜的笑着说这句话的样子。
白白的手举起的时候,还是和以前一样,习惯半缩在衣袖里。他猜她马上会把袖管卷起,露出幼细的手臂,开始做事。
果然如此。
他们在一起的时候,没有见她正经下过厨房。
如果不是当时她的前男友曾展锋讲起,他一直以为她只会煮速食面。
原来,她切薄肉片的姿态很利落,这双手戴上了丁晴手套还是很娇小。
原来,拍摄过程中扫到角落,红杯还在。
它,没有被丢弃。
“试试在家做吧。除了烤箱时间,拍摄实景没有剪辑哦,快速方便又吃的安心。”
随着字幕的谢谢陪伴四个字,短片结束,循环回第一秒。
若栗有没有好好吃饭,她的胃还好吗?她的冰箱还总是空荡荡的忘记采买吗?
伴随着漫无边际的联想,吴柏生睡着了,手机滑落在枕旁。
CP小剧场
周若栗:找到事情做了,还是要工作。
周德凯:乖女,多养个BB无所谓。短视频什么玩下就算了,不要创业投钱呀。
吴柏生:伯父,我吃的很少,能干活,很好养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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